互为备胎,怎么可能好好相爱?
赤壁之战后,孙刘曹三家三足鼎立的格局形成。而在这之前,刘备一直颠沛流离。从184年黄巾起义爆发,刘备出道,到208年,24年间他先后投靠了卢植、朱隽、刘恢、公孙瓒、陶谦、曹操、袁绍、刘表八人。驻足时间最长的,就是最后一站——刘表所在的荆州,他在这里呆了整整8年。
八年间,刘备和刘表双方既是依附关系,也是合作关系。可是,说依附,算不上死心塌地;说合作,也谈不上唇齿相依。二者之间这种微妙的共生状态,更像是互为备胎,又各怀鬼胎。
时局不变时,备胎各生安好;可风云骤起时,互为备胎的人可能矢志不渝、死生相赋吗?大概率事件恐怕是:大难临头各自飞。
刘备被“甩了”
于是,公元208年,刘备和荆州集团,分道扬镳了。
这一年,荆州牧刘表去世,曹操随即以碾压式的姿态扑向了荆州这块战略要地。此时手握荆州的是刘表的儿子刘琮,刘琮几番权衡后,选择献上荆州、投降了曹操。
本来,在刘表时期,三者之间的关系是:刘表中立,并拉着小弟刘备钳制曹操。天平的左边是曹操集团,右边是荆州集团+刘备集团。可是,刘表一死,他儿子刘琮就一屁股坐到了曹操那头。而让刘备更为郁闷的是,这个决定刘琮事先并没有告诉自己。这让刘备陷入了巨大的被动。
当时,刘备驻军在樊城,刘琮不敢将归降之事告知刘备。等到刘备发觉异常派人去询问时,刘琮才命人到刘备处送上正式通知。
刘备接到消息,犹如晴天霹雳,对来者咆哮道:“你们这帮人,怎么能这么办事,大难临头才通知我,是不是太过分了!”
刘备气得拔出佩刀直抵来者,然而最后还是没有下手,“纵是砍下你的人头,也不足以消除我的愤怒。我不愿被人议论,临走了,还杀你们这种人!”说完,放走了来者。随后率领部众南逃。
这一次逃亡,刘备狼狈至极。行至当阳长坂坡,曹操的追兵赶到,刘备被打得落花流水,最后抛妻弃子,带着诸葛亮、张飞、赵云等几十人仓皇而逃。
刘琮为何“抛弃”刘备?
原本“二刘”共同抗曹的模式,为什么到了刘琮这里就无法延续了呢?拱手让出荆州,刘琮自己甘心吗?其实他也有过一番思想斗争。
当听闻曹操大军压境,荆州上下无不惶恐,刘琮的身边人都劝他赶快投降。
刘琮也很不甘,说,“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,守住我父亲留下的这份基业吗?”
大家表示,对不起,并不能。
大臣傅巽极力劝说:“向来逆顺有大体,强弱是定势。”基于以下两点,抵抗必败:第一,曹操代表的是朝廷,而我们的身份是臣子,臣子抵抗朝廷,这叫叛逆;第二,我们只有一个荆州,而曹操坐拥整个北方,以卵击石,胜算太小。
可是,为什么不联合刘备呢?傅巽下面这段话很关键。
傅巽给刘琮分析:假设我们让刘备去抵抗曹操,打输了,荆州归曹操,跟你刘琮没什么关系。如果打赢了,你想想看,刘备还会屈居于你刘琮之下吗?如此,荆州还是跟你没什么关系。所以,里外算下来,荆州都跟你没什么关系。
刘琮左思右想,觉得在理,与其便宜了刘备,还不如用一个积极合作的态度在曹操那里换取一点政治资本。于是,最后决定,降曹!
各怀鬼胎,如何相爱?
大难临头,刘琮投降,甚至都没有提前知会一下“队友”刘备,导致刘备措手不及、狼狈不堪。这个合作关系,着实有点尴尬。但没办法,谁让合作双方各怀鬼胎呢?
8年前,刘表收留刘备,一是因为同为汉室宗亲,二是也有其自己的考量。他希望刘备驻守于新野,为自己抵抗北方的曹操;也希望借助刘备的力量,平衡荆州本地各势力之间的格局。刘备有能力,刘表欲为己所用,但同时他又知道刘备绝非池中之物,于是,用与不用之间,实难拿捏。
《魏晋世语》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件事:当时刘备驻扎在樊城,刘表手下视其为威胁,于是在刘备赴宴的时候,意欲除之。刘备有所察觉,假装如厕,骑马溜了。逃跑途中,溺水于城西檀溪河,情急之下,刘备唤着坐骑的名字说:“的卢啊的卢!今天咱俩危险了,你得努把力啊!”话音刚落,的卢马一跃三丈,得以过河。这就是传说中“的卢救主”的典故。
当然,后世很多史学家认为这一桥段并不可信,刘表并没有想杀刘备。那么正史里是怎么记述二人关系的呢?《三国志》里陈寿写了一句话,“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,表疑其心,阴御之”。这说明,纵使刘表未曾起杀心,却也绝没有多放心。刘表对刘备,一句话:表面上客客气气,暗地里小心提防。
反过来讲,刘表担心刘备也是很有道理的。毕竟刘备有能力、有野心,而且荆州非同一般,诸葛亮在《隆中对》里为刘备规划战略蓝图时已经讲得很清楚了,“荆州北据汉、沔,利尽南海,东连吴会,西通巴蜀,此用武之国,而其主不能守,此殆天所以资将军,将军岂有意乎?”“其主不能守”,说的就是刘表他们家。所以刘备想不想拿荆州?一定是想的,只是时机未到罢了。
刘备有能力,缺资源;刘表有资源,缺能力。双方看似是完美的搭配,但其实缺少了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:共同的目标与基本的信任。
好的合作伙伴应该是什么模样?马化腾说过一句话,“腾讯,把半条命交给合作伙伴”。也许,这是一个理想状态,但想想看,没毛病。生死场上,你与我心存二意,我凭什么为你两肋插刀?你拿我充当备胎,又凭什么要求我忠贞不二?